【一】

书记家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，邻居又来借米了。

过了一个春夏秋冬的轮回，眼看着日历上的日子已经临近除夕，可是邻居还没有攒够粮票兑换足够过春节的米粮。

除夕是躲不过去了。

“你要多少？”女人低下头问邻居，语气很随和，却叫人听着像拷问。

“我……先借……不不不，就借半升。半升……”邻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。

都借那么多次了，还不好意思什么！女人表情依旧随和，心里却这样想着。她微微点点头，刚想回去拿米。却怔住了，又转过头，不亢不卑地说:“哦，抱歉，家里面没有余粮了。”她转眼看到邻居脸上抱歉的微笑，心里老大不自在。

邻居也怔住了，他把笑僵在了脸上。书记走到门边，他看了女人一眼，又望了一眼摆在门侧边的米袋——那是他刚用粮票换的五升粳米。

“哦，家里的确没有余粮了，但有粮票。半升怎么行，太少了，都不够你一家子吃两顿的。”书记说着，从门旁的柜子里拿出两张薄薄的粮票，微笑着递给邻居，等邻居的手颤抖着接过去后，他又说:“不好意思，手头的票子也只有五升，这里的有三升，够吃三天了。”

女人贴近书记，扯了一下他背后的衣服。“谢谢……谢谢。”邻居不住地道谢。

书记微笑着目送邻居回家去，刚关上门，女人便愤愤地说:“你明知道家里的粮票只剩三升了，你为什么还要全借给他，我看了你的账目，他一个月也就拿那么点米，怎么可能还你。”

“那就别还了呗，我一个月分的粮票足够多，他们家也就那点人，怎么可能不够吃。”书记随口回了一句。

女人皱着眉头，敲了敲书记的脑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