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二三事

赵子泰

一件朴素而老旧的大衣，一双满是“皱纹”的皮鞋，一顶前进帽，一条深蓝色长西裤，虽然衣服老旧，但穿在爷爷身上总显得精神焕发。在我的印象里，爷爷总是这一身打扮，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似的。

我们一家站在香炉山顶，一侧是下山的路，一边是“顺须爬”。仰望这60°的陡坡，只有树根和泥土做路，两侧只是四根摇摆的铁链，让人见了心生俱意。望着那个不高的山坡，我心里很想去爬，转眼却遇上爸爸意味深长的目光，我知道要顾及到别人，便按捺心绪。耳边传来爸爸悠悠的声音：“上面的路太陡了，咱们下山吧！”爷爷却是摩拳擦掌，跃跃欲试：“这算什么？想当年我当兵时走的路比这还陡还长，你们遇到这点困难就退缩了？来，跟着我一起爬！”说罢，一手抓住铁链，一脚迈上，我兴高采烈地和爷爷一起爬，他敏捷的身手，就连我们也稍显逊色。望着那个灵活而勇往直前的身影，我不禁心生感叹，也许，这对于爷爷来说真的不算是困难吧！

爷爷经历过革命时期，受过不少苦，挨饿受冻是常事。所以现在什么也不舍得扔，就像爷爷那身衣服，从未改变。那回，家里买了三根红肠，当天吃了一根，剩下两根放在冰箱里被遗忘了，等到发现时，红肠表面已经覆盖了一层青灰色的霉菌。爸爸把他们放进一个袋子里，系好，放在门口。第二天，门口那袋子不见了，我和爸爸不约而同地望向爷爷，正见他咬着剥去皮的那截红肠，脸上满是孩子气的笑容。他一抬头，正看见我们无奈的表情，又急忙剥下些红肠外皮，大口咬下一截“肉身”，腮帮瞬间鼓起，一双眼睛紧盯着我们，生怕我们把肠抢走扔掉似的。但谁又能说些什么呢？毕竟他老人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。

这种节俭是他骨子里永恒不变的精神，我们的劝阻也只是无用功。思来想去，原来这节俭出自于他心中的家国情怀和革命精神。他床边总是有一本毛泽东诗词和一本毛泽东语录，像两座巍然大山不可移动。闲暇时，他总是捧着这两本书聚精会神地读着，常常忘了吃饭，忘了睡觉，仿佛已经沉醉其中，好像一腔热血仍在沸腾，扛起钢枪，冲锋陷阵，保家卫国。晚上，爷爷总要给我讲几个革命故事，每当精彩环节，他就双眼一闭，想着那一个个场景，心神早已漫游在漫漫长征路中了。那天，一家人去了菊花正茂的中国亭园。我们正悠然漫步在各个亭中赏花，他老人家却直接动身前往那个毛泽东书亭，亭中有一碑文，草书写的诗。我们都凑过来看，猜那些字是什么。只见他双手一插腰，行云流水般念了下来，在场的人都惊叹不已。爷爷说：“来，给我在这里拍张照。”爷爷单独拍照片还真是罕见，在我的印象中爷爷也只拍过几张全家福吧，但他在这里留下了一张对于他来说十分宝贵的照片。

照片里，阳光照在爷爷身上，他与那碑文一起在骄阳下熠熠生辉，还是那件老旧的衣服，虽然他朴素无华，但还带着不怕艰难险阻的意志，忠贞不屈的信仰，对革命事业的崇敬继续默默“革命”着，那光辉依旧的形象，在我的眼中成为这世上最美的风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