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曦的妹妹明燕，在一个秋天病了。送进医院的那天，天上飞着两列雁阵。那是明燕最喜欢的景象。

那天，明曦去医院看明燕。

“曦，你来了。”明燕躺在病床上，脸色苍白，奋力挤出一个笑容。

“是啊。你有病，就不要多说话，好好养身体。”明曦向明燕走了过去，手中攥着的，是一张病危通知单。

“你同桌暖秋给你写了一张纸条，你看一看吧。”明曦怕明燕不敢看那纸条，就随便编了个谎话把纸条递了过去，背过了头，她不想看到明燕难过的样子。

明燕没有说话，但她清澈的眼神里似乎透了一份担忧。明燕看了看天花板，又看了看窗外，紧闭的双唇突然打开：“我……我还能看到南归的大雁么？”

这回，沉默的是明曦。她知道，明燕很有可能撑不到暑假结束，怎么能看到秋天的大雁呢？但她不想让明燕知道这个可怕的消息。“明燕，姐姐相信你，你一定能看到大雁南归的，姐姐相信你……”说着说着，一滴泪水不争气地滑了下来，明曦连忙跑到了外面。她不想让明燕知道，她哭了。在明燕的心中，姐姐明曦是一个没有眼泪的女孩，那些动不动就抽抽搭搭的同学从来不会与她画上等号。

由于中考的临近，明曦看望明燕的次数越来越少了，明燕却从没有怪过明曦，因为她知道中考是多么的重要。她只是在床边的纸上默默地画着，画的全是排成“人”字型的雁阵，默默的向南边飞去，背景是层层叠叠的枫叶。

暑假将要接近尾声了，明燕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，说话对她来说都是一件难事。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看她画的大雁。一共12张，正好是她的年龄。明曦每天来和她说家里发生的事时，她都只能浅浅一笑。由于体力的不足，明燕的笑容显得有些古怪，但明曦仍然能懂她的意思，向她回敬了一个笑容后，就离开了。

一天，明曦进了病房，她笑着，对明燕说道：“妹妹，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，我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哦！”明燕也笑了笑，秋天来了。万物开始凋零，大雁也到了南归的时候。明燕也变得特别兴奋。

那天明曦来看她时，她的笑容变得格外好看。

一群黑点掠过，那是“人”字形的雁阵，和明燕画的一样呢……明燕！想到这里，明曦下意识地回过头，看到明燕坐了起来，伸着脖子向窗外望去，脸上绽放出花般的笑容。那是明燕生命最绚烂的绽放，花一般的年纪，她应该每一天都这样啊，但她却染上了不治之症，能撑过这个暑假都已经算是奇迹了。

雁阵消失在姐妹俩的视线里。霎时间，明燕的眼里光华消散，倒下去停止了呼吸。她的生命，随着雁阵，一起飞向了远方，飞向了飘渺的自由……

家人把他葬在了每年可以看到飞雁的山坡上。她的魂，从此与雁阵为伴。那个秋天，明曦进入了重点高中，学习非常紧张，但她每周仍像往常一样，抽上一小段的时间去看看明燕的坟，看看从坟头飞过的雁阵。

雁去雁归，思念不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