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杀贼！杀贼！杀贼。”他喊出这六个字，用尽他全身的气力。他的手渐渐松了，意识一点一点地抽离，忽地，像是发现了什么，那个年轻人真是雄武啊，气如山河，有这样的人在，定能将这大宋江山给保住，定能建功立业，名垂青史。这样想着，他行将就木的衰老的眼中又闪出一丝丝神采......

年轻人整了整衣衫，披坚执锐，英气逼人，他身材健壮，脸颊泛着健康的红色，目光炯炯有神，仿佛利剑一般，可以刺穿敌人的胸膛。他的心中早已响起了雄壮的鼓声，他能听到那掷地有声的鼓点；他的耳畔传来了嘹亮的号角，他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。他好像想起了前朝的一句诗：黄沙百战穿金甲，不破楼兰终不还！在他踏出军营的那一刻，他也想着：不破，不还！

仿佛有如神助，年轻人击溃敌军，他的豪气，像是军营的夜晚点起的高高的篝火，永远也烧不尽似的。他想着想着，须得团结其他的抗金志士，一鼓作气，才能挫一挫他们的锐气。那大宋，便能恢复生机！那时的他以为，这一定能实现的，而他的名字将会荣耀于世，和大宋江山一样永远被人铭记。

忽然，又出现了一个两鬓斑白的人，那又是谁？他仔细的想要辨认，这才发现，那人是刚才的年轻人老了之后的样子，他瘦了，衣服松垮垮的，头发和胡须都是乱糟糟的，没有经过认真的打理。那个老人好像在喃喃地念着什么。他听不清，那声音渐渐大了，振聋发聩“少年不识愁滋味，爱上层楼。爱上层楼，为赋新词强说愁。而今识尽愁滋味，欲说还休。欲说还休，却道天凉好个秋。千古江山，英雄无觅孙仲谋处。舞榭歌台，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。斜阳草树，寻常巷陌。人道寄奴曾住。想当年，金戈铁马，气吞万里如虎。元嘉草草，封狼居胥，赢得仓皇北顾。四十三年，望中犹记，烽火扬州路。可堪回首，佛狸祠下，一片神鸦社鼓。凭谁问：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。”他听清了，他听清了！他听清那人词中的愤慨，他听清那人词中的惆怅，他听清那人词中的，词中的，无奈。他的报效国家的愿望，随着这一首首词，散了，散了，那个意气风发的`年轻人，远了，远了。

雄壮的鼓点声，高亢的号角声，还有那个老人喃喃地低语混杂在一起，很乱，很乱。

他猛地意识到，这两个人不都是自己吗？！原来，人在死前真的会看到这一生中发生的事，他像是认命般的，想要放弃了，可他还是不甘啊，他用尽全身气力：

“杀贼！杀贼！杀贼。”

想那日，气如山河壮，刀剑风霜。

而如今，白发明镜中，转首成空。

杀贼！杀贼！杀贼！